『故事』就是那个用来听音乐的网站

毛毛是我一个朋友，96年的，离老大不小也不远了。

毛毛算是朋友里面的异类，总感觉他和我们的时代是脱节的，喜欢的音乐、电影、文字，仿佛都是上个年代的东西。因而好几次朋友间的约见，他总是沉默在角落里，认真听我们讲话，有时候附和性地笑笑，看似在线，更多时候眼里应该是想着别的东西。

前段时间某易云音乐在某座城市做了一些很颤动心弦的事情，我也享乐其中，感受着被碎片化的情感拨弄的快感。突然意识到周围众人，那些对音乐怀着挑剔眼光和占有欲的朋友，从一开始在各大音乐平台和APP间兜兜转转，起起伏伏，最终大都停格在了一两个固定平台上。我的朋友二狗喜欢某易云平台，因为上面有她喜欢的韩语歌，我的朋友小雪花喜欢企鹅平台，因为那上面有她喜欢的薛之谦，依稀记得好像某人和我称赞过某易云走心的推荐和客服，也有人因为好几个音乐类节目选择了企鹅。

当然还是有人坚守在别的音乐平台上，毛毛就是其中一个。

印象中毛毛的手机，是直接从诺基亚5320过渡到苹果4的，苹果4前毛毛的5320上有破十个音乐软件【他有软件癖恩】后来换了苹果，软件还是堆了好几页，音乐类的，却只用一个了。

有好奇过，但不敢问，因为他对一个问题的答案多是带点毒鸡汤的故事，挺矫情的。有次问他为什么二十几岁了，还要熬夜看精灵宝可梦。他说每次看到智爷和皮神在宝可梦对战的时候伤痕累累地一次又一次爬起来，他还能被燃到抖一地鸡皮疙瘩。

“那种时候我就知道我心里面有些东西是还没死的。”他指着自己的胸口。

可能是我不懂吧。

关于音乐平台这事儿还是他自己讲起的，在人生长流里总有一些时间点，莫名其妙地想把一些事情讲出来，如果听故事的人恰好不讨厌，自然最舒服了。

要追溯到毛毛初中的时候，或者说他人生唯一几年可以被称作瘦子的那段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他运气好还是不好，那一年他刚刚开始学化学，学校分到他们班上的化学老师是个刚刚毕业的大学生，而毛毛废柴般的十多年里最强的天赋之一就是喜欢怼刚刚毕业出来的年轻老师。

“所以你知道的，后来我高中化学从来没有上过八十。”

呵呵。

说来奇怪，初中时候的毛毛应该还算乖巧，那位化学老师就像打开了他人生叛逆的开关，以前不敢做不敢惹的毛病全惹上了，晋升成了化学课堂上的流氓总代理。

“我那个时候是真的讨厌她，到现在我都想不明白是为什么。”

“你要问我那个时候学了些什么，我是真的啥都不记得了，只记得她超瘦，不喜欢笑，每次上课都是冷漠脸。”

后来的剧情就很老套了，毛毛当了班上的化学科代表，和化学老师课上怼完下课怼，一边替她抱作业一边怼。

“真好啊……那个时候可以肆无忌惮，和一个大你好几岁的女人骂街。”

？？？

毛毛的初中校园特别大，小学初中高中都有，初中化学的办公室离教学楼特别远，连走带跑都会迟到的那种远，化学科代表不止一个，跑腿的那个绝对是他。【因为成绩太差，除了跑腿一无是处，他自己说的】那个时候抱着等身高的化学练习册，跟在高自己半个头的化学老师后面，穿过酒店大堂般的玻璃窗教学楼，阳光炙人，汗水却被一阵阵的长风吹得毫无踪影，穿过阳光下被烤到视线里变形的升旗台，又要在阴暗潮湿的办公楼爬整整五楼。

“回忆的时候都是用的无人机视角啊，其实没有那么好看的。”他说。

那间办公室不大不小，里面工作的不止有化学老师，地理、历史、物理的好像都有，他的化学老师恰好坐在房间东面最里的位置，常常放下那堆作业的时候，上课铃已经响过了。他却不走，他们俩会放下之前斗嘴的姿态，走心地谈论人生。

“你那个时候就知道和别人谈人生了？”我完全不信。

“你别小看小朋友，你只是不爽我那个时候就比你懂得多。”

“???”

“我走在热得烫脚的地砖上，上课后的校园真的超安静，教学楼上的标语我可能一辈子都忘不了，我不会急着回教室，我会在太阳下面晒很久，望着教学楼发呆，然后慢慢走，真的是慢慢走回去，你会觉得你在那几分钟是自由的，没有人管你，甚至没有人真正在意你，是真的，那种脱离的感觉，真的很幸福。”

“这就是你从此以后上课经常迟到的理由？”

“可能是嘛。”

到这里你应该想问了，这和那个音乐平台有什么关系吗，其实我也想知道。

“后来呢？后来那个老师怎么样了。”

“没怎么啊，后来她没教我们了，我们也再也没有联系过了。”

据说他一开始不知道那位老师要走的，那天，他们像往常一样在办公室里瞎扯，办公室里只剩他们俩人，他似乎也没有想要回教室的意思，望着她像往常一样打开了一个网页，改作业。

“这个是啥音乐平台啊？从来没见过。”

“推荐这个网站给你吧，叫—————，只是这个网站听歌是要花钱的。”

“呵呵，那还是算了嘛。”

然后就是长时间沉默，一直到那节课结束，毛毛没有在上课时间回教室，而是在下课的时候，在嘈杂的人流中，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你其实能感觉到她要走了吧？”我猜的。

“嗯。”

“所以，你到现在都一直在用这个平台，就是因为……”

“别瞎想，我只是用惯了，不想换掉习惯罢了。”

毛毛一脸的欠，喝掉了面前那杯早就冷透了的香草拿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