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10-23 00:19:39
如果要问我最爱哪种乐器,我必然会不假思索的回答:二胡。也许二胡没有钢琴的优雅,没有古筝的空灵,但二胡声却陪伴了我整个童年。
那时候的乡下,没有麻将,也没有电视。大家晚上八九点睡觉,早上五六点起床,作息时间基本与太阳同步。那时,我最喜欢的是晚饭后那两个小时的时间,因为从天亮到天黑,父亲总是忙不完山里田里的活,而母亲也总是煮猪食、拔猪草、砍柴等忙的不见人影,唯一能与我为伴的就只有奶奶,可是奶奶的故事我每天都要重复的听上三五遍,已经讲的比她还流畅了。所以我总是盼着天黑,只有天黑了,父亲母亲才会回来家里,一家人才能好好的坐在一起说说话,聊聊天,听听父亲拉几曲二胡,听听母亲唱几首山歌。在农村,家人之间大家习惯了大声吼来吼去,但我家不一样,虽说父亲和母亲作为资深农民,也都不是斯文人,但他们从来都是和和气气的交流,有时还相互开开玩笑,调侃一下对方。
每天晚饭后,父亲都会取下挂在墙上的二胡拉上几曲,而母亲做完家务后也会坐在桌子边上敞开清脆的嗓子和上几句。那时候,父亲便是我的偶像,感觉他能弹很多好听的曲子,而且一边哼着调子一边拉着二胡的模样是我见过最帅的样子。当然,也许母亲也这么觉得。
父亲的二胡是自己亲手做的,琴筒是用一节竹子做成的,琴杆和琴轴是檀木制的,琴皮用的蛇皮,琴弓就是用一根普通的竹枝做的。父亲说这把二胡已用了很多年,还是我还没出生的时候,有一年遇到一个外地人在村里杀了一条大蛇煮来吃,所以父亲就趁机找他要了张蛇皮做了这把二胡。在那个年代,檀木好找,竹子好找,但对于从不杀生的父亲来说,蛇皮却是最难找的东西。因此,这把二胡成了父亲的宝贝,逢年过节、有亲朋好友前来,父亲都会取下二胡拉上几曲。
整个童年,我都在父亲的二胡声中成长,夏天的夜晚在坪坝里摇着大蒲扇听父亲拉二胡,冬天的夜晚,一家子围着炭火母亲一边纳鞋底一边唱着山歌,父亲拉着二胡作伴奏。有时我也会应奶奶的要求顺着父亲母亲的音乐跳上一段。
随着时光的流逝,我长大了,先是一周回家一次,后来是一个月回家一次,再后来是一年回家一次,父亲也越来越老了,连二胡也很少拉了。
我家晗儿三岁那年冬天,我带着孩子回老家和父母亲一起过年。那时父母已随着兄长一家搬到镇上的楼房里住。晗儿眼尖,一进屋就发现了大厅陈列架上的二胡,我取下来擦拭了下琴筒上厚厚的灰尘,心里很不是滋味。父亲见我手里拿着二胡,孩子在一边哭闹着要玩,便从我手里把二胡递给了晗儿,并弯下腰去蹲在地上乐呵呵的教晗儿怎么拉琴,晗儿毕竟只是个三岁的孩子,学着学着就把琴弦弄断了两根,琴皮也弄破了。这可是父亲二三十年前亲手做的二胡,就这样毁了,我很心疼,扬起巴掌就向晗儿的小脸蛋打去。父亲赶紧的挡在了中间,把晗儿护的紧紧的,一个劲的说不关孩子的事,说这胡琴在家里摆了几十年了,蛇皮早就脆了,琴弦也该老化了,不是什么大事,孩子不能打。
那件事后,我一直很内疚,想着给父亲再买一把新的二胡,可是父亲说什么也不让我买,说自己现在年纪大了,也拉不动了,让我们别买。前不久回家时,母亲让我去卧室一起挑选一件衣服,我在母亲那个古老的木衣柜旁边居然又看到了父亲那把坏了的二胡,挂在衣柜侧面的钉子上,琴皮破了个洞,琴弦断了两根……
文 / 安然
(部分图片来源于网络,版权归由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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