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05-25 17:04:50
我叫陈小撸,
男友C博士在读,
他是我费了吃奶的劲儿
追来的,
这过程既艰辛又坎坷,
还不要脸。
F一个圣诞愿望
1
天气渐渐凉了起来,我越来越不愿意起床上课了。在逃了一节课后,我终于挣扎着爬起来去上第二节课。
看看时间还没到下课点,我先拐到食堂买了点吃的。食堂已经没什么人了,我坐在难得空旷的大厅里,电视里戏曲频道“咿咿呀呀”地放着评戏《花为媒》,我抱着一个皮已经有点干硬的肉龙就着一碗小米粥啃。
我最近瘦了好几斤,蒙奇奇说我是因失恋导致的食欲不振。
其实这只是一部分原因,更大的原因是我的生活突然失去了动力,变得了无生趣,每天一睁眼除了上课和吃饭,我就再也没有别的盼头。我有些想不起没认识C君之前我是如何把日子过得有滋有味的了。
前些日子数学系的那个男生约我出去吃饭,我半点胃口也没有,便拒绝了他,说改日。前两天突然看到他的朋友圈说:再见,朋友;再见,校园。我这才知道他已经毕业了,一丝苦涩的滋味慢慢沁入了心头。
这才过了多久,我却感觉心境已经苍老了十年,这就是人生突然失去了目标的后遗症吗?
我悄悄把啃剩的半个肉龙和半碗小米粥倒进了垃圾桶,以前起码得一个肉龙、一个豆沙包外加一碗放两大勺白糖的小豆粥才能把我的胃口填得满当。
“好哇!抓到了!浪费可耻。”
我仓皇地转身,看见安心抱着一摞书笑意吟吟地站在身后。
“你怎么这么晚?”
“我……逃了一节课。”
“你等等我,我买个包子和你一块儿走。”
我想起KTV的那一幕,安心像个委屈的孩子一样,双手拽着S君的衣摆垂头抽泣。但我没好意思去问,也许这是人家心头的疤呢?
但她主动提起了:“那天,你也在啊。”
“啊?”我装傻。
“聚会那天。还真是难过啊,就要离开学校了,以后再想见见一起战斗过的小伙伴们怕是不能了。”
我说:“是啊,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那天我去送我学长学姐,他们都哭成一团,真不敢想轮到我的时候会是怎么个光景。”
安心笑道:“不过你还好,至少C君还得在学校待上几年。”
“可我的时间不多了,我又没有考研的打算。”
“毕业了要回家?”
“那不然呢?就我一个人,有啥意思。”
“我听B嫂说你和C君颇有进展,还以为……”
“其实我人缘真不错,有这么多人愿意帮我,但我就是个扶不起的阿斗啊,八个诸葛亮加持也治理不好一个蜀汉,不强求啦。”
安心伸手搭上我的肩,笑道:“没事,不接受那是对方瞎了眼,咱们能伸能缩,能进能退,才方显女儿本色!”
我点了点头,也只能但求青春无悔了。
2
教室零零星星地坐了几个人,我在中间一排占了个位置,然后一直趴在桌面上玩手机,但一直到上课铃打响了,蒙奇奇也没见人影。
突然讲台上的话筒发出了刺耳的电流声,有人拍了拍话筒说:“那个,今天傅老师还是不在,还是由我给大家继续讲习题……”
我有些纳闷,这堂课不是《思想文化史》吗?怎么还讲习题呢?我抬起头看向讲台,看到了那个主讲人……
咦?那个人……怎么长得跟C君似的?
我使劲揉了揉眼,以免我因为太过想念而出现了幻觉。但,那就是他,化成灰我都认得的!
就在他目光要转过来的时候,我“哧”一声钻到了桌底下。
我惊魂未定地蹲在桌底给蒙奇奇打电话,捂着话筒压低了声音说:“第二节课不是在九教201吗?”
“什么九教,你鬼迷心窍了?我们几时去九教上过课?在十九教的201啊!快点来啊,点名了!”
见鬼!挂了电话,我偷偷从桌底探出个头来,扒着桌边看C君,他正在给笔记本接投影仪,我趁机往外溜。
我竖起书本挡住脸,弓着身子蹑手蹑脚地往外走。我打算从后门溜出去,一拉门却发现门被锁住了!我使劲拽了拽,纹丝不动。真是天亡我也!
我扭头看了看讲台,C君眼里两束寒光正不偏不倚地落在我身上,我吓得又赶紧遮住了脸。
“那位同学,后门开不了,请走前门。”C君字正腔圆地对着话筒说。
看着他一脸意味深长的表情,我觉得我是跳到黄河也洗不清了。
我在众目睽睽下从前门走了出去,一眼都没再敢看他。
我一路走一路嘀咕,刚进来的时候我就隐隐觉得有些不对,现在终于知道问题出现在哪儿了——墙上挂着的名人头像。看了两年多的鲁迅、雨果、泰戈尔画像一夕间变成了一堆生面孔,我还当是学院换了批新挂画,可是埃斯特朗、托马斯杨……这都是谁啊?我是怎么鬼迷心窍地走进了这栋楼?
这件事梗在我心头一整天,令我忐忑难安。
一开始是球场,然后是寝室,现在都追教室去了,他该怎么想我?虽然我已抱定了与C君老死不相往来的主意,可我还是希望自己能在他心上留下最后一个好形象,而不是一个总食言的癞皮狗。
晚上我躺在床上酝酿了半天,决定给他发条短信,一条情真意切的短信。
“C君你好,我要为今天的事跟你诚挚地道歉,我真的不是有意打扰你的课堂秩序的,我只是走错了教室,虽然你可能不会相信,但事情就是这么离奇地发生了,我也无法做出科学解释。但你不需要过多地担心,这次我一定说话算话,不会再去打扰你了。——你永远忠诚的朋友陈小撸”
第二天早上,我毫无意识地拿起手机,点进短信箱,发现他破天荒地回了我短信。
“不过小事,无须介怀。”
啊!我心中一荡,激动万分地把这八个字反复看了又看,怎么都觉得字里行间里透露出了一点温柔的意味。
后来我把这条短信截了个图,给栋哥发了过去。他很快回复我说:“是觉得坚冰有融化的迹象吗?”
我回:“我不知道,在这方面我很迟钝,请你帮我看看。”
他说:“你想学围棋吗?”
我起先愣了一下,但马上就明白了他的意思,说:“收费吗?”
他说:“入门不收,提高再说。”
我说:“我就门口转转,不进去。”
3
我胡汉三又低调地回来了。
再次看到我出现在门口,C君张了张嘴,又张了张嘴,但最后他啥也没说,脸上平淡得跟认命了似的。
栋哥怕他又奓毛,说我是来找他学围棋的。C君不置可否,自顾自地做自己的事,我就真的和栋哥学起围棋来。
围棋谁执黑、谁先落子要猜先,就是猜对方手中随意抓的一把棋子是奇数还是偶数,栋哥跟我演示的时候我每次都能猜中,他一直夸我运气好,我说:“是我人品好吧。”他点点头说:“人和人之间的人品就是有差距,你瞧C那瓜耸就猜不中。”
C君轻咳了一声,说:“现在说人坏话都不避讳事主了吗?”
我扭头看他说:“C君你也会下围棋呀?”
栋哥说:“他也是我徒儿,也就是你大师兄。”
C君回击道:“你别跟他学,他自己就半吊子,还好意思教人呢。”
气氛难得的融洽,我特别高兴,觉得C君这块坚冰真的是有松动的迹象!
我问栋哥:“为什么都要争着执黑呢?黑子胜率真的很大吗?”
栋哥说:“胜率和颜色没有关系,只是执黑能先行一步,在布局上会比白子有优势。古代没有贴目规则,执黑的胜率能达到70%,本因坊秀策一生执黑都未尝过败绩!不过现在围棋比赛都有贴目制,在最后计算的时候黑子要让一定的目数,所以优势基本已经扯平了。好了,现在就跟你讲讲,围棋里的‘目’是什么……”
栋哥讲起了什么是气,什么是劫,如何打劫,怎么造眼,我听得都有点犯困了,但我必须得装出个好学的样子来,就跟当初我学羽毛球一样。
我心想,再这样下去,人没追着我倒先成了十项全能。
4
看到我又开始把围巾拿出来织,蒙奇奇欲言又止,我抢在她开腔之前说:“我是给自己织的。”
她拖长了音调说:“哦……”
圣诞节马上就到了,我还没决定送不送围巾,但打算先织出来再说。
这天我又去找栋哥下围棋,下到一半,他临时有事,丢下我和一盘残局就要走。他对C君说:“为师去去就回,你们师兄妹先对弈着啊。”
C君啐了他一口。
栋哥走后,我一个人对着棋盘百无聊赖地玩手指。过了一会儿,C君起身来饮水机处接水,他接完回来经过我身边,停顿了下来。我仰头看他,看他握着杯子正微蹙着眉看着棋盘。
“你执黑执白?”
我说:“黑。”
“黑子的眼现在只剩下一个丁四,基本死棋了,你得想办法做眼,吃角上的那个白子来获得另一只真眼。”
“哈?怎么做?”
他把杯子放下,郑重地坐在了我对面,双掌撑在两腿上,看着棋盘凝神思考了一阵,然后他抓起一颗黑子,放在棋盘上:“看看这样白子能不能破?”
我跟小学生一样乖乖地双膝并拢,手放在膝盖上。我偷偷望他一眼,说:“我觉得你棋艺比栋哥强!”
他淡淡一笑,说:“他虽然也是个臭手,但比我还是要强点的。”
我说:“你要是认真学,肯定能超过他。”
他拈起两颗棋子在指间来回翻转:“下棋这种费神的事就适合他这样整天无所事事的闲人,我不行,每天脑子都够满当了,就想干点体力活儿排空,打打球、跑跑步。”
“可我整天也无所事事,为啥我既不想费脑子,也不想干体力活儿呢?”
“就想着躺了吃,吃了躺对吧?”
我点了点头说:“对!”
“懒鬼。”他白了我一眼,抓起杯子起身。
我跟在他屁股后面,小心翼翼地说:“那个C君,再过些天就圣诞节了,你打算怎么过呀?”
“不信基督,过什么圣诞?”
“就是找个由头大家一块儿玩呗。那你那天有安排了吗?我能不能请你……和栋哥一块儿吃个饭?”
“你请他吧,我就算了。”
“为什么啊?”
他淡淡地说:“不为什么。”
“……哦。”
看来还是不行啊。
我心里头有些着急,有些沮丧。
现在C君的态度相比从前已经大有缓和,可能是因为上次他的驱逐太过粗暴,有欺负女生之嫌,使得他心里有些许内疚,但这离我想要的还差得很远很远呢。
但我已经费了吃奶的劲儿,使出了浑身解数,再而衰,三而竭,冲风之衰,吹不起一根羽毛;强弩之末,已穿不透鲁缟,我也已经没办法再努力更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