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音乐,最重要的不是学演奏、演唱、指挥等表演艺术,而是视唱练耳。作曲家视唱练耳没有学好,创作时的记譜精确度肯定差,这就是为什么很多作曲家在自己的作品演出后不断地修改乐谱的原因。
视唱练耳是学音乐的第一步,也是音乐学习和音乐从业一生中无时无刻不重要的东西。耳朵没训练好,节奏听辨精度低和音准听辨精度低,手指跑再快,炫技飞得再眼花缭乱,也没用。节奏是音乐的灵魂和气息,音准是音乐的血肉。节奏和音准没过关,再怎么学都是业余的。演奏家、歌唱家和指挥家,拼到最后,唯独可以比的就是那双音乐耳朵的灵敏度和声音听辨精度。
学音乐,对乐音音准、节奏、力度和音色的精确识别能力要求就好比学画画,对色彩、图形、光(明暗与色温)和各种绘画元素的精确识别,以及按艺术比例精确分配和运用的能力要求一样。最基本的差异,不专业训练,人天生都能识别。然而,艺术之所以称之为艺术,正是将人人都能识别的差异高度地精确化。艺术就是精确和精致的意思。无论是在哪个学科或生活中的任何地方,只要是精确和精致之处,都是艺术。
如果耳朵的音乐听辨能力不好,演唱和演奏的音准和节奏肯定不准。不准的程度又分高、中、低不同级别。很多职业音乐家用低级的音乐听辨标准来要求自己,这样的职业音乐家生理表演技能再好,音乐表演上都是低级的。他们永远不知道自己不好,还不服气别人善意给他们提出问题。明显的例子就是一个唱歌唱跑调的人,他(她)自己是无法感觉到自己跑调的。再高级一些的例子,在中国一流的交响乐团里和某些独奏演奏家家(包括天才独奏演奏家),有的完全听不出自己音准不好,节奏有问题(拍子是否足,节奏是否准,速度是否稳,音乐进行中的音符时值固定也好,弹性(rubato)也好,是否是在拍子和节奏中?),更谈不上听一起演奏时的集体音准和集体节奏准。在乐队里演奏,个体的准确与集体的准确是相关而又不同的。个体演奏准了,集体演奏未必准。基音准了,泛音未必准,演奏员们只听自己耳朵最近的发音,不听与自己演奏相关的远方声音。如何在与别人合作时,从别人的准确演奏中听到自己演奏的精准,如何在环境音响(不同演出场合,音响效果不一样是直接影响演奏精准的因素之一)不一样的场合自然校正自己的听觉,并由此校正演奏精确度,达到在任何场合与任何精确演奏的合作者合作都能保证自己的演奏是准确的。在这一点上,小提琴演奏家宁峰、钢琴家贾然、王羽佳、六骥)名次不分先后),他们的演奏家就是精确演奏的杰出典范。他们在演奏上的强大是受益于无敌的超精准音乐听力。
教初学演奏者的老师,每节课拿出十分钟教学生视唱练耳太有必要了,同时也是在训练自己的音乐听力。
学习演奏或从事演奏,最重要的是演奏规格,而不是演奏难度,更不是演出曲目量有多大,更不是你是第一个演奏和录制什么作品的。没有规格的东西都是没有价值的东西!高难度,低规格,不是艺术;低难度,高规格,照样可以是艺术。高难度和高规格的演奏,才算得上是专业演奏,才有成为演奏家的可能。高难度和低规格的演奏,绝对是标准的业余演奏,你服不服,都是业余。音乐表演规格高低,全取决于你的音乐耳朵精准度,因为音乐表演遵循的规律是:耳到、心到、手(口)到。耳朵音准(这里包含了节奏听力)的精确程度不但决定你是专业的还是业余的,也决定你是哪个艺术规格档次上的音乐家。专业和业余之分,客观存在,在专业范围里,精度的高低又分出优秀与平庸。
音乐学习,学来学去就是学这么几样东西的单项精准与组合精准:音高音准(理论上的乐理音准和音乐演奏中的音乐音准)、拍子准(乐理上的节拍准和音乐演奏中的音符时值准,也就是tempo的准确和timing的准确)、力度感觉敏感和音色意识的强弱和识别能力。这几件最基础的东西做得有多精准,决定演奏是正确的还是错误的、决定演奏是专业的还是业余的、决定演奏是精致的还是粗糙的。优秀演奏家最终的演奏水平差异,说穿了,就差在耳朵上,以及耳朵指挥大脑,大脑指挥手和嘴的能力上。视唱练耳是需要专业学习和专业训练的。听大师演奏的录音是不能提高视唱练耳能力,否则所有唱片发烧友早就是音准听霸了。其次,视唱练耳,唱非常重要!只有你唱出来的准了,才证明你听准了,再去演奏,自然机会准,演奏不准,你自己都难受。训练视唱练耳,不能只看只听不唱,视(认真看谱。识譜与读谱不是一回事!)、听(需要搞懂各种律制原理)、唱(这是检验你听音准确度最可靠的检测手段)三者关系一定要清楚,并给予同等重视!
学音乐是从听音识乐开始学,不是从演唱或演奏开始。先训练耳朵,后训练演奏或演唱。无论你是学什么乐器的,听得准和唱得准是决定你学得好与否的决定因素。如今,学音乐的孩子,最不重视的就是视唱练耳,正如学外语的最不重视的就是发音精确训练和语调地道训练,所以我们才有了中国民航英语(只有空乘自己听得懂的英语,除了他们,任何人听都是外语)。视唱练耳好了,学什么乐器,学作曲,学指挥,学任何音乐表演都会学得很快,学得很好。视唱练耳学不好,休想把学好音乐!很多沦为业余和不入流的职业音乐家,正是死在没有好好学视唱练耳,耳朵不灵了,自己不知道,还谁给他(她)提出来,他(她)就和谁急。
即便是对于听音乐的爱乐者,也需要自我做一些基本的视唱练耳训练。音乐欣赏是从学习鉴别和欣赏生活中的各种声音开始的。不明白这个道理,你是再资深的唱片音乐爱好者也就只能陶醉在一个狭隘的音乐小市民世界里,听听从巴赫到拉赫马尼诺夫为止这个范围的音乐,更多精彩的音乐你就会觉得难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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