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03-17 00:03:47
埃莉索·维尔萨拉泽钢琴独奏音乐会
Eliso Virsaladze Piano Recital
时间: 2017-12-13 19:45 周三
地点: 复兴中路1380号
场地: 上海交响乐团音乐厅·演艺厅
俄罗斯/格鲁吉亚女钢琴家艾莉索·维萨拉兹,可能是大家并不熟悉的名字,但她的一生经历无数传奇时刻,受教于一代宗师涅高兹,在苏联大量演奏莫扎特、舒曼的作品,被里赫特认为是最伟大的女钢琴家,教出了众多杰出弟子,曾经为了不公正的裁判拒绝在柴可夫斯基国际大赛的决议书上签字。这一切,如今的她又是怎么看待的呢?以下是部分对其采访的内容翻译,希望能让大家了解这位耿直率真,忠于艺术的大师。
采访视频链接(英文字幕):https://www.bilibili.com/video/av14496371/
“”最好的女钢琴家“:
T :您曾经赢得了舒曼比赛大奖,里赫特也曾说您的舒曼弹得非常好。基于这两点,您的生命中和舒曼有着特别的联系。您被认为是演奏舒曼作品的典范。您个人会把他和其他作曲家区分开来对待么?
V :你知道,我很理解人们把舒曼比赛的第一名当成是演绎舒曼的标杆。我也确实从小就弹奏舒曼,但我不能把他从我庞大的曲目库单列出来。
T : 对了,您也是苏联第一位演奏莫扎特全部协奏曲的钢琴家。
V :可能是吧。
T :当时是什么情况?
V : 很多条件促成的。起初,当时穆拉文斯基的乐团成员组成了一个室内乐团,他们都是很棒的独奏家,他们建议我和他们一起工作。我们在没有指挥的条件下演奏莫扎特。
T :那您当时会稍微指挥一下么?
V :不不,当时是乐团的首席列奥尼德·高兹曼,他会给一点气口,但没有指挥。他们当中有很多了不起的音乐家,他们很多都是首席。在莫扎特协奏曲里,木管乐器经常要独奏,所以当时的效果整体很好。第一次莫扎特协奏曲就是那次合作,第二次则是和指挥家尤里·齐留克,一位非常好的指挥,可惜他已经不在人世了。
T :您有最爱的某一首莫扎特协奏曲吗?
V :我没有。从他的第五首开始,每一首都很了不起。
T :里赫特曾说您是最好的女钢琴家。或许今天我们会说这种说法带着性别歧视,女人被看区别对待了。您觉得男女钢琴家之间有区别吗?
V :(笑着回答)不,我说不出有大的区别。特别是自从李斯特把他的帕格尼尼练习曲题献给女钢琴家克拉拉·维克开始,这是他为钢琴所作的了不起的移植。李斯特把这无比困难的练习曲给了克拉拉,不可能怀疑她演奏这些作品的能力。我很理解男人和女人下象棋的风格会有区别,但从钢琴来看,我不同意这个观点。
T :那为什么,我们看到在音乐学院里不管男女同学总体还是受到了公平对待,但大钢琴家当中却只有马塔·阿格里奇、你还有其他少数人呢?
V: 不,其实有很多女性。
T :还是比男性少吧。
V :可能是吧,因为女性的履历不止包含他们的事业,还有家庭、孩子等等。我不是很确定,也不喜欢去统计,到底谁贡献了什么。但回头看看,李斯特的弟子们多是很成功的女钢琴家,所以我没法确切给出一个答案。
教学生涯:
T :是你有意识地把教学作为职业生涯的一部分,还是纯属偶然?
V : 这是自然而然的。你观察得很仔细。
T :你后悔吗?
V :你知道,我有时候有点。因为我现在有非常多的学生,但最开始教的时候,这并不是我的核心工作。因为当时的情形很复杂,我也记不太清年轻时候的细节了。当我被邀请去学院讲课,作为一个格鲁吉亚来的陌生人,很自然的是,我没有居留许可,也没有住的地方,要拿到许可必须要找到工作,所有问题很多。据我所知伊斯莱列维奇去找了亚历山大·斯韦什尼科夫,也就是当时莫斯科音乐学院的负责人,告诉他我将会是学院重要的资源,应该请我教书。所以通过后援,也就是伊斯莱列维奇的协助我被请去当助教,而且他身边也没有位置了,所以我开始的时候就和列夫·奥博林(译注:俄罗斯钢琴家,首届肖邦钢琴大赛冠军,阿什肯纳齐等人的老师)合作,这让我无怨无悔,我非常敬重他。首先我非常喜欢教学,但是我认为这是一种让步。如果我不教书,可能现在也不会教。2018年标志着我从教50周年,在莫斯科音乐学院我在强调这一点,因为他们常说我有段时间没有教书,这不是真的。1968年开始,当我还是个研究生的时候,这就已经开始了。
T :尽管听起来很神奇,但我完全可以理解,即便是现在,来自异邦的学子们仍旧有居留许可的问题,当然比那时候容易多了。您能说说教学带来的乐趣吗?
V :乐趣就是你可以看到学生们在你的注视下逐渐蜕变,成为了真正有趣的音乐家、演奏家,他们个人的天才闪现了出来。这会让人很欣慰。我并没有和每一个成名成家的学生都建立很亲密的联系,但我认为学生没有必要对付出辛劳的老师永远抱有感激的态度,总是说那些“跟某某老师学习实在是受益匪浅”之类的话。老师自然应该把最好的给学生,但有时候因为巡演太过劳顿,马上又要从早到晚地上课,没办法把最好的给到学生,这很不好。
T :您说过最近接到的演出邀约是过去的两三倍。
V :确实。或者说在同等演出量的前提下我要教的学生比过去多得多。我受到邀约也是自己无法控制的,人生无常。现在的音乐世界和过去已经不同了。就好比过去出国比赛必须先到莫斯科经过试奏,而现在无论什么比赛都可以畅通无阻。这都有两面性,过去我们重视比赛,通过层层筛选每个人得到了锻炼和提升。现在不同了,人人都可以去比,还是更自由了。我觉得世道变好了。
T :现在演出多了,是因为氛围更自由了么?
V :部分原因是这样。我不想把自己排除在群体之外,很多优秀的音乐家都应该出国去演奏。过去我们出国需要国家来审批。
与“柴赛”的爱恨纠葛:
T :近年来您和柴可夫斯基国际音乐比赛的关系也挺复杂的。2002年您没有签最终的决议,因为当时要把冠军颁给上原彩子。后来似乎验证了您对她的判断,她已经淡出音乐圈了。
V :不过后来得知她成了三个孩子的母亲,我为她感到高兴。但你看,更重要的是当时的大奖没有颁给如今极为成功的钢琴家鲁岗斯基。所以我当时觉得最公平的办法是谁也不要颁头奖,巧合的是,所有一切都验证了我的判断。
T :问一个很实际的问题,当您拒绝签决议书之后,收到作为评委的报酬了么?
V :你知道,我记不太清了,那笔钱对于现在的标准而言并不算多。不过我想应该拿到了。
T :这其实是个丑闻。
V :是的,我知道。但不幸的是,这并没有发展成丑闻。一切还是势不可挡,他们依旧我行我素。如果颁奖结果被重新考量了,那就是个丑闻。但没人支持我的想法,我既惊讶又震惊,因为我提出的问题非常客观。
T :我能否问个鲁莽的问题?您在很多不同的比赛中都担任评委。有没有经历过一些幕后交易?
V :我很难说个人有没有经历过类似的事,但确实听闻过一些。他们对我的态度谨小慎微,所以不敢轻易冒险跟我讲他们心底里的盘算,不过他们会和其他评委打招呼。
T :您可能知道,世上有一种论调,即不存在公平的比赛。
V :对,也不对。最近我在里约热内卢担任一个比赛的评委会主席,有个弹得很棒的小伙子没进决赛,他是米哈伊尔·沃斯科列辛斯基的学生。他叫西奇科,二年级,来自白俄罗斯,是最受期待可以进入决赛的参赛者之一。但是他没进,因为有三位评委给了他最低分。当你得知有人要给那种分数,你怎么去解决这个问题?唯一能做的就是让他们给出原因。然后他们告诉你他的演奏缺乏什么,也确实如此。同时他也有亮点,但当别人说“我不喜欢”,你也很难再去跟别人争论什么。他们会说,踏板太“干”,句法有些“方”,一直在打破“线条”,有些句子很“唐突”,结构很“草率”等。你能做什么回应呢?没办法。我总觉得如果每个比赛都那么不公平,那么如果一个人足够幸运,也能化险为夷。这些年有太多的“第一名”淡出聚光灯,我可以列举好几个布鲁塞尔国际比赛的冠军,那是最富盛名的比赛之一,然而他们现在无人知晓。
T :我想起了采访鲁岗斯基的时候,他说过古典音乐的世界里没有过誉的人物。所以如果一个钢琴家享有声望,他肯定名副其实。我个人无法同意这个观点。
V :我也不同意。因为我可以列举七八个飞黄腾达的音乐家,但他们统统名过其实。不过我很高兴有像格里高利·索科洛夫这样的钢琴家,他和目前那些名声在外的截然不同。还有拉杜·鲁普,他曾经演得很多。现在依然有很多非常严谨的钢琴家,他们不会在独奏会时陶醉于和观众之间的互动,他们依然引领着时代。他们也受到了音乐界极大的尊崇。还有柏林爱乐乐团下一任总监基里尔·佩特连科。因为他是第一位来自前苏联地域内(鄂木斯克)的指挥家,成为柏林爱乐这样的乐团的总监。我可以告诉你,哪怕是默克尔也不能插手这件事。佩特连科自食其力,不靠任何人而是自己的音乐天才成就伟业。
T :玩个小游戏,二选一,索科洛夫还是普雷特涅夫。
V :(认真地说)普雷特涅夫。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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