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刊|当张国荣还不是“张国荣”

文 | 虞知乐

责任编辑 | 胡晓

“

不如

我们从头来过

《缘份》这部戏我前后看过好几次。

电影散场的时候，我想，这实在是一部从剧情台词到镜头语言都平平无奇的电影。大概它就好在那些三十年前的印记：“邵式电影公司”老套的片头、婴儿肥的张曼玉、古灵精怪的梅艳芳。

还有，棱角青涩得还不那么“张国荣”的张国荣。

1984年电影《缘份》剧照

你所知道的张国荣是谁？

程蝶衣，宁采臣，还是《阿飞正传》里的无脚鸟？《风继续吹》还是《我》？

当张国荣这个名字还没有被简化成标签，神化成符号，写进集体回忆里——

张国荣是谁？

【正文】

在大多数人的印象里，从《Monica》开始，到《霸王别姬》的高潮，他一路红到了他离世的那一年。好像张国荣天生就是一身平静不惊的文质，或者玩世不恭的傲气。

1994年电影《金枝玉叶》剧照

香港有一句土话用来鼓励灰心丧气的后生仔，“张国荣都要熬八年。”

张国荣是选秀比赛出道的。那时候张国荣二十一岁，就是一个又黑又瘦的小年轻。他跟着一起组过乐队的同学报名了歌唱比赛，结果单枪匹马地，稀里糊涂地，一路杀进了亚洲总决赛。

当时张国荣天真烂漫什么都不怕，初赛时不知道歌曲时长规定，。他站在舞台上，穿着时兴的白西装红靴子，慢悠悠地唱，引起了在场观众，包括年仅七岁的献花小姑娘的注意。

十几年后这个小姑娘进入了娱乐圈，成功和白马王子张叔叔演了对手戏成了好朋友。她就是莫文蔚。

1977年亚洲歌唱大赛上的张国荣

拿到电视台的合约和薪酬的时候，春风得意马蹄疾呀，张国荣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租房，装修，搬家。

为什么呢？这就要聊聊张国荣的来历了。

张国荣的父亲是当时香港著名的西装大亨张活海先生，背后一大家子人，他排行第十，是最小的孩子，小名十仔。十仔生得又靓又讨喜，但是老照片里几乎不见他笑。父母忙碌生意又感情不合，也不和孩子一起住，十仔得到的父爱和母爱很少，和哥哥姐姐的年纪也差得太大玩不到一起。他的童年空荡荡的，长大之后回忆起来，唯一印象深刻的场景是奶奶过世。

真正让他视为家人的是一手带大他的佣人，张国荣喊她六姐，赞她是人生中对他最好的女人。

张国荣（左下）和他的家人合影

张国荣儿时单人照

偏科严重不想将就，对家庭也没有留恋，张国荣十二三岁就当机立断一个人跑去英国读书，好好学习天天向上，还真学成了模范生，戏剧、文学方面尤其天赋异禀。拿着奖学金上着好大学的一年级，香港这里突然喊他回家——

父亲成日应酬，饮酒过度，患上半身瘫痪，怕自己时日无多，送终的时候希望小儿子在身边。

这一回来，就走不了了，被塞进中学做了插班生，张国荣懵了好一阵子。一方面长期留学，早就不习惯跟家里人同住；一方面已经成人，迫切想要自力更生。那阵子他卖过鞋子裤子打过杂，一闲下来就觉得前路迷茫。

于是，一天他带着六姐给的五块钱报名费和一点点对自己艺术细胞的自信，摸索着闯进了娱乐圈。

英国留学时期的张国荣

新人时期的张国荣

似乎每一个在外界看来刚横空出世就登峰造极的明星，都会有拥护者站出来替他说一句，“你知道他有多努力吗？”其实，这句话好衬张国荣。

每个时代的观众都是苛刻的。张国荣一夜成名之后马上走了下坡路。前卫难理解的造型，唱着没人听的英文歌，声音单薄被说成“鸡仔声”……很长一段时间，他都拿着微薄的薪水，撑着没人捧的场，连去商店拿赞助的服装都要看店员的眼色。他使劲找自己发家成名的路子，却连着几年都没找对。

第一张专辑《Daydreaming》

直到后来，换经纪人换公司，从《风继续吹》唱到《Monica》，从电视演到电影，他终于一条路走到天光大亮。

但这是后话。

事实上，张国荣演的第一部电影差点毁了他。

还是太年轻，他听说是和当红的女演员搭戏演一部喜剧片，二话不说签了合同，结果开机了才发现剧本又黄又俗，怕被剧组的势力当街暴打，只能认衰拍完。这片子就是臭名昭著的《》。

张国荣自己把这半推半骗的拍戏经历概括成“卖猪仔”，后来他一度不敢再碰电影。缓了两三年之后，他一鼓作气重新从青春片攻破，终究是没断送一个影史传说。

《》剧照 张国荣饰贾宝玉

再说到张国荣的歌唱事业。反复听当红歌星的磁带，学猫王的声线，坐在台下听别的明星唱歌——张国荣在着急变好的那段时间什么方法都尝试过。

二十七岁这一年，东京音乐节上一首没有得奖的日语歌《Monica》被他机警地相中。很快，谈下版权，发行大碟。张国荣等了那么久，终于一下子从香江那边火到长江这头，在颁奖典礼上坐穿冷板凳的故事到这里才永远结束了。

1984年专辑《Leslie》，其中收录《Monica》

八年，人家问张国荣是怎么过来的，他一脸云淡风轻：“忍过来的咯。”但其实张国荣不是一个神经大条的人。一直到四十几岁开演唱会的时候，他还是场场泪流满面，是出名的爱哭。

那些年他在前辈的庆功宴上哭过，在家听着辱骂的电话留言哭过。他怎么都吞不下一口气，硬是熬成了菩萨。

张国荣演唱会现场照片

但就是自身难保的那些日子里，他还得空教新入行的林忆莲演戏，陪有苏州口音的刘嘉玲练粤语，成天给梅艳芳唠叨注意身体慎重交友。

后半生，他又忍了谭张之争的辱骂、热情演唱会的污名、关于同性恋情的非议云云。自然也帮了更多圈里圈外的人。

张国荣和梅艳芳

张国荣和钟楚红

【最后】

张国荣是一个说不完的故事，这一回就说到这里。

张国荣大器晚成的光荣奋斗史不是最了得。人生在世天天天，日月如梭年年年。他奇就奇在，这一生人活到头，他都是最开始那个事事放在心上又什么都不怕的小年轻。

现在的欧巴

才二十岁就当了欧巴

但是哥哥

六十岁了还是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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